【关于本子】道歉+番外发布

首先，先向拿到本子的各位说一声对！！不！！起！！！

今天我才拿到本子，拿到的时候，翻了一下，嗯，感觉质量还不错，然鹅当我翻到中间的时候，天啊！！！居然印错了一页，叠字了！！

我我我！！！

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是对不起大家OTZ（更别说里面可能有的错别字，呜呜呜，我太垃圾了OTZ

明信片也比我想象中要薄很多，质感不是很好的感觉

我真的，罪改万死！！！！

不敢奢求大家的原谅（躺平

再再再次向购买本子的朋友道歉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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倆篇番外贴在下面，有兴趣的朋友随意看看，我就不打tag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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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、午夜一小时

 

克里斯醒了。

他下意识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，屏幕光在夜里亮得突兀，害他第一下没能睁得开眼。

第二下他才回过神来，认清屏幕上的数字代表着午夜一点过一刻。

不是半夜两点过。

克里斯舒了口气。

 

01：16

克里斯摸索着下床，去卫生间洗了把脸。

水龙头里涌出的水在深秋夜晚的熏陶下冷冰冰的，镜子里自己眼白布满血丝、水珠滑落在脸上的垂头丧气的模样，既熟悉又陌生。

克里斯的额头抵在镜子上，呼出的热气给镜子染上了一层薄雾。

绑架案后的头半个月，他每天都是如此。

习惯性地从午夜的噩梦中惊醒，然后去厕所洗把脸，把那些梦魇赶出他的脑子。

其中的秘诀是把头整个埋进足够冰的水里，这样就听不见死者的诅咒。

最后对着镜子哈一口气，证明自己没被拉进地狱，还好好活着。

唯一的区别就是，今天的克里斯不是被噩梦叫醒的，他的样子看上去还不至于太可怕。

 

01：23

克里斯摸黑走进厨房，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嗓子。

余光撇到桌面上的厨具，每一样几乎都被马尔科擦出光来。

克里斯觉得有些好笑：绑架案过去半个月后，马尔科就理所当然地和他过起了同居生活，美曰其名是要保护他，很幼稚地把佣人打扫过的地方又打扫一遍，好像这样就可以盖住外人的痕迹。

但他们俩还没准备好和双方家长坦白，平时马尔科不得不在他老爸睡着后才偷偷溜出来。幸好他老爸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，每晚八点准时睡觉，早上六点不到就出门溜鸟，以至于半个月过去，他都没发现这回事。

克里斯突然发现，好像正是马尔科搬过来的两三天后，他再也没有做过关于那个人的噩梦了。

他的目光已经巡视到了案板边的刀具上。

刀刃冷不丁地把灯光反射进克里斯的眼睛里。

克里斯一眨眼，刀刃捅在眼球上脑浆爆裂的镜头在黑暗里一闪而过。

克里斯迅速睁开眼睛，厨房里亮堂堂的，空无一人，每一把刀具都干净得发亮。杯子在克里斯的手头不停地颤抖，他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
 

01：27

克里斯失神地走进客厅，瘫坐在沙发上。

茶几上放着几张马尔科“陪嫁”过来的光盘，周末没事的时候他们就会窝在沙发里看两部电影，或者每周更新的电视剧。

碟子下压着一张卡片。

克里斯抽出来一看，原来是他的心理医生的名片。

他们隐去了一些关键点，但这位顶级心理医生足够聪明，大概猜出了克里斯的心疾所在。不过他的职业操守使他不会对此多加评论。

结合心理医生的分析，克里斯知道了自己总在午夜两点过几分醒来的原因：那正是那个不知名的恶人自杀身亡的时间。

确实，克里斯不知道那个时候确切的时间，但他的身体记得，至少记得那个大概的范围。于是他的潜意识不断逼迫他在那个点再一次受到惊吓，再一次从恐惧中清醒。

结论得出后，克里斯开始吃安定药。

但没有任何作用，他还是会在午夜醒来，在空旷寂静的卧室里发疯。

后来他开始吃安眠药。

这确实让他睡得更深，没有再在半夜醒来。但同时他被困在梦魇之中，梦里血涌成河，他却无法逃脱。

他的状态变得很糟糕，在球场上格外明显。连齐达内都过来暗示他是否需要休息，是否能够接受轮换。

马尔科就是那天在教练办公室门口堵到他，搜出了他的各种药片，当着他的面全部冲进马桶，然后说，克里斯，我过来和你一起住吧。

克里斯把名片放回去，他已经好久没有去看心理医生了。

 

01：36

克里斯回到卧室，他拉开窗帘，月光倾洒而进。

马尔科熟睡在床的另一侧，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。

克里斯仔细打量着马尔科的睡相，他不会打呼噜，也不会抢被子，他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，睡得既安稳又香甜。

他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干扰，除了更加警惕以外，该做什么做什么。

马尔科很坦然，他说，基于那个人对克里斯所做的一切，即使让他亲手杀了他，他也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。他说，克里斯，我们都知道那个人死有余辜。

这无端地让克里斯有些懊恼，觉得自己多出来的这十来年都白活了，心还没一个小鬼大，看事情看不透彻，该放下的也总放不下。

 

01：40

克里斯替马尔科盖好被子，重新躺回床上。

头挨到枕头时克里斯感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，拿出来一看，原来是刚刚用来看时间的手机。

他在手头把玩了一圈，才发现他拿错了，这其实是马尔科的手机。

克里斯犹豫了一下，手机的屏幕亮起，提示他输入解锁密码。

他不想去探究马尔科手机里的秘密。

爱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。只有那些庸俗无趣的情侣才会对另一半的隐私耿耿于怀，只有互不信任的情侣才会彼此猜疑。他们发过誓不做这样的情侣。

克里斯信任马尔科。

他只是想试一下。

解锁密码果然是克里斯的生日，克里斯偷偷笑了。

他打算把手机放回去，却不知道按到了哪里，屏幕上突然跳出了时间设置。

克里斯被奇怪的闹钟时间吸引了目光。

这当然不算偷窥隐私，克里斯在心里说服自己，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马尔科要设置一个凌晨两点整的闹钟，还设置的是每天都会响起。

但他只是多看了一眼，就把手机放了回去。

 

01：45

克里斯看着天花板，他睡不着。

被噩梦折磨的那半个月，他总是这样：整理好情绪后躺回床上，然后望着天花板发呆。

他甚至不敢闭上眼睛，只能一直看着头顶上那大块白漆，直到他坚持不住，不知不觉睡着为止。

他总是在想，如果马尔科没有去救他会怎样。

他总是在想，如果马尔科真的轰掉了他的脚踝怎么办。

他总是在想，为什么自己会懦弱到连这个坎都不过去。

他想得很多，而且五味杂陈，全部混在一起塞进他的脑子里，叫他晕头转向，苦不堪言。

于是他发呆的时间就越来越久。

而现在，他又开始出于习惯，陷入发呆，思绪不可控制地想到了马尔科奇怪的闹钟时间上。

这似乎是他头一次去思考马尔科的某个行为，因为马尔科一直以来，都是一个非常直接干脆的人。

他所有的行动都有明显的目的，他从来不会拐弯抹角，如果他想要什么，他就会说出来，然后去做。

克里斯很喜欢他这一点，因为他很讨厌去不停地揣测别人的心思。

克里斯当初为之心动的，就是马尔科身上那股大大方方的劲，他无比直白地告诉克里斯他有多么爱他，用最简单的方式撞开了他的心。

 

2：00

克里斯还在发呆。

闹钟响起来了，声音不大，却很清楚。

它只响了一声，就被迅速关掉了。它的存在是如此的短暂而微乎其微，以至于克里斯对它每晚的按时出现毫不知情。

马尔科迷迷糊糊地醒了，他翻了个身，搂住僵着身子发呆的克里斯。

他把他搂在怀里，轻轻抚摸着他的背。

他的下巴搭在克里斯的头上，低声喃喃，他说，克里斯，我在这。

他把克里斯搂得很紧，给了克里斯足够的力量，足够的安全感。

但他也注意着力度，小心翼翼怕弄醒了克里斯。

他自然而然地做着这件事，甚至用不着完全清醒。这种行为因为日复一日地重复，被刻进了他的潜意识里。

克里斯静静地被他搂在怀里，他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。

这种温暖是这么的熟悉。

马尔科很喜欢搂着克里斯睡觉，但克里斯很不喜欢。他嫌勒，而且有一种被控制的不适感，他还是喜欢睡觉的时候乱动，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。

于是马尔科便顺从地蜷缩在一旁。

只有当梦魇即将到临的时候，他才会使得自己清醒，然后抱住克里斯，在黑夜里带给他温暖的阳光。

随着马尔科宛如摇篮曲般的语调，克里斯的心脏跟着节奏一抽一抽的痛。

 

2：13

马尔科在克里斯的脑门上亲了一口。

他说，亲爱的，好好睡觉，祝你一夜无梦。

如果是往日，克里斯此时已经在马尔科的宽慰中避开噩梦，熟睡过去。

马尔科结束了自己的任务，松开克里斯，背对他缩到一边睡着了。

他睡得既安稳又香甜。好像刚刚发生的只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，不足为奇。

克里斯望着他的背影。

心口窝的抽痛并没有随着马尔科的离去而减缓。

 

02：15

克里斯从背后环抱住马尔科的腰。

他的额头抵在他结实的后背上。

克里斯说，我爱你，亲爱的，晚安。

有马尔科在身边，睡意迅速地袭来。

他的眼皮越来越沉，没有什么能够再来打扰他入睡。

他嗅着马尔科身上的味道，希望下一次睁开眼，他会发现自己是从马尔科的怀抱里醒来。

 

END.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番外二、五十欧分

<01>

祸不单行。

克里斯呆在一个因海水长期腐蚀而出现的洞穴里，周身是恼人的粘稠。而外头是瓢泼大雨。

马尔科靠在自己怀里，额头滚烫，烧得很厉害。

他们确实应该在海边，在七月的盛夏假期，在阳光充沛的沙滩上，抹上防晒油，把自己晒得黝黑漂亮。

但事实是这里没有柔软的沙滩，只有一块接着一块的大块礁石。

克里斯望着洞外电闪雷鸣，手里玩着两枚50欧分的硬币——这是今天他们俩人单独开着游艇在海上转悠，遇上暴风雨惨遭翻船后，克里斯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家当了。

克里斯并不担心这是一个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荒无人烟的海岛，虽然为了避人耳目，他们没有选择去人山人海的旅游胜地，但也没有去什么穷乡僻野的小渔村。这里的小岛相距不远，互有往来，否则还轮不到俩人漂到岸上，早就该沉到水底了。

不过话是如此，克里斯担忧地搂着意识趋于迷糊的马尔科，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，但他醒来后就发现不远处的马尔科发了高烧。

他找到一个可以暂时躲雨的地方，费力地把马尔科搬了过去，但这终归不是长远之计，况且马尔科烧得越来越厉害，开始还能说两句话，现在已经使不上劲了，克里斯知道不能等到雨停了，他必须赶紧带他去医治。

克里斯用力地晃动马尔科：“马尔科，醒醒。”

克里斯足足喊了两分钟，马尔科才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。

克里斯拍拍他的脸：“听着，马尔科，现在外面在下大雨，而你在发高烧。我不敢再让你出去淋雨，而且现在天已经黑了，我不敢带你一起瞎走。所以你就在这呆着，乖乖的不要乱跑，我这就去喊人来救你，不要担心，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
克里斯看着恍惚的马尔科，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到底听进去多少。但他越是这样的状态，克里斯就越是担心，心一横，他脱下衣服把马尔科裹得严严实实的，迈腿走了。

他才走了两步，洞口都没出，就被马尔科猛地拽住了。

马尔科的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：“你去哪？”

“我去喊人。”

“不准走。”

克里斯一股无名火就冒出来：“那我怎么办？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，是要我留下来看你死在这还是带你走等你死在我背上？”

马尔科拽死了不松手：“我宁愿死在你边上。”

“滚你的，”克里斯心烦意乱，把马尔科掰开，“让你平时少看点电视剧，一天到晚想什么。听话，我又不可能不要你。”

克里斯急匆匆地冒着雨冲出去了。

马尔科在地上蜷缩着，好像他的皮囊上隔了层膜，热量只能往外冒，却进不来，整个人冷得发慌。

他的脑子不太清楚，他现在只知道克里斯连头也没回，走了。

他拦了，却没有拦得住。

他尽力了，但克里斯还是抛弃他了。

他的脑子还是一片浆糊，但某一缕思绪却越发清明，他稍稍冷静了一点——克里斯总要离开他的。

马尔科换了个斜躺的姿势，不料撞在石头上，不禁发出一道呻吟。

克里斯回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。

又是生气，又是心疼。

他没走多远，心里总惦记着马尔科那副可怜样。

平时他们相处的时候马尔科总给他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，他像孩子一样调皮好强，但处理问题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冷静，以至于直到刚才，克里斯才反应过来马尔科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孩子。

在这个年纪很多人还只是一个学生，还没有正式步入社会，还没有开始学会承担责任，独立生活。

于是克里斯的腿不受控制地自己跑了回去。

然后他看见了马尔科倒在地上孤独无助的模样。

孤独仿佛是个有型的玩意，把他包裹起来，从里到外，与世隔绝。

克里斯捧着他的脑袋，在他滚烫的额头上落下滚烫的一个吻。

马尔科断断续续地说：“我知道你走了，你总会走的，我不怪你……”

克里斯一怔，不敢细思，全当马尔科烧糊涂了，他掰开马尔科的掌心，塞进去一个凉冰冰的金属玩意儿。

“这是什么？”

“我全部家当的一半，”一个50欧分的硬币在克里斯的手上，另一个在马尔科的手上，“放心吧，至少为了我的全部家当的一半，我也会回来找你的。”

马尔科愣愣地望着手里的硬币，分明是单个，却又好像出现了无数重影，金银相间，光彩夺目。

他点了点头。

<02>

马尔科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棕色的木制天花板，然后是麻布做的灰色床单。

他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，全身酸痛得不行。他撑起疲惫的身子，张望了一下四周，屋子的装潢很简陋，甚至好些地方破破烂烂的，杂物在角落堆成一片，放着几个鱼叉和渔网，勉强算是干净。马尔科顿了几秒好好思考，判断他应该是在一户渔民家里。

他下意识开始喊叫克里斯的名字，音节却堵在他的喉咙眼里，干涸无比的声道不允许他肆意出声。

他无端慌乱起来，砸着床板，振起一道灰尘。

他费力地发了会疯，简直要虚脱了，才有个人出现在门口，嘴里叼着个苹果，悠哉游哉地靠在门框上，笑着问他：“小鬼，你不好好休息，又在发什么疯？”

马尔科胸口涌起一股委屈，他张了张嘴，吐着气音说了什么。

克里斯歪着脑袋，满脸疑惑地走过来。

靠近了看见马尔科慌乱的样子，才恍然大悟，一脸坏笑地扯过马尔科的衣领，狠狠地吻了他。

克里斯方才吃了苹果，嘴唇又润又甜，马尔科对这甜丝丝的味道不禁着了迷，勾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。克里斯的舌头像一尾小蛇一样在马尔科的口腔里挑逗着，却又及时地退了出去。

克里斯舔着嘴角的水丝：“现在能说话了吗？”

马尔科“啊”了一声，声道奇迹般的顺畅了，又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呆得很，忍不住羞红了脸。

克里斯很耐心地坐在床边等他开口，手指穿过马尔科的头发，在他后脑勺那块长满短刺头发的位置摩擦着。

这样的抚摸让马尔科觉得很舒服，连头痛都缓解了不少。

他像一条被摸了肚皮的狗：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。”

克里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，他手上用了劲：“傻。把硬币还我。”

马尔科一怔，才发觉自己的右手硌得生疼，一打开，是一枚50欧分的硬币。

克里斯把硬币捡过来，在空中抛了个圈，稳稳地抓在手心里：“这可是我全部家当的一半，不能让它跑了。”

这话马尔科听起来很熟悉，他不由自动地点了点头。

克里斯摸着他的额头，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：“身体好点了吗？再躺一会还是下来吃点东西？”

马尔科指着自己的肚子：“我饿。”

克里斯哈哈大笑：“行行，小难民，来，我扶着你。”

<03>

救他们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。

马尔科下去的时候他正在摆饭，见着马尔科，对他露出两排大白牙：“你终于醒了，好点了吗？”

马尔科摸摸鼻子：“谢谢。”

“不用谢我，你要谢谢你朋友。你们上岸的地方刚好在山后面，这地方人家又少，他冒着大雨翻了个山头走了好久才找到我，又几乎是一个人把你扛回来的。我就提供了一件雨衣，帮忙打灯照路而已……”

克里斯把不锈钢的碗猛地砸在桌子上，吓了俩人一跳，他干巴巴地对马尔科说：“过来吃饭。”

马尔科莞尔。

<04>

这顿午餐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吃。

菜色简单，全是海岛特色。

期间马尔科也渐渐知道了因为昨晚雨下得很大，对岸的人不敢出海，所以他们就在男孩家住下来，幸好马尔科身体还算结实，吃了退烧药后烧很快就退了，没出什么大事。

马尔科再三对男孩表示感谢，男孩只是咯咯地笑。

马尔科问：“你家长呢？”

男孩摇摇头，没心没肺地说道：“没了。”

马尔科心头一紧：“抱歉。”

男孩无所谓：“没关系，早没了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。父子一场，好歹留了间结实屋子，耐用的渔具，日子也不差。”

“你家里只有你一人？”

男孩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：“还有个哥哥。”

“你哥哥呢？”

“走了，”男孩指了指窗外，外面是一片茫茫大海，“我们俩相依为命过了几年，他看我养得活自己了，就去外面的世界了。”

“你怎么不一起走？”

男孩耸耸肩：“不想。这俩天是因为天气差，所以岛上没什么人。平时还是有一些游客，毕竟总有人以为离城市越远就越像是世外桃源。我负责招待他们，收入也不错。再加上平时打打渔，日子过得也很轻松，没你们想的那么愁苦。没有什么走的必要。”

马尔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
男孩继续说：“人一生无非两种选择，要么择一地留守，要么去外面闯荡征服。各有各的活法。哥哥选择去征服外面的世界，而我觉得守着这个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小岛也不错，我爱这一片大海，我也爱这间屋子，所以我选择留下。”

一直没开口的克里斯敲了下男孩的头，取笑道：“看不出你小小年纪，还是个哲学家。”

男孩吐吐舌头，专心埋头吃饭。

<05>

克里斯和马尔科并肩坐在床上，克里斯扭头望着窗外，等那一艘来接他们回去的船。

马尔科握着克里斯的手，感受着对方传递过来的温暖。

突然，克里斯问道：“你会一直留在皇家马德里，直到退役吗？”

马尔科扭头去看克里斯，他还望着窗外，只能看见他半张侧脸，好像刚刚开口的人不是他。

马尔科捏了一下克里斯的手：“我会的。”

“但是可能性不大，这么多年，也就齐达内做到了。”

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，”马尔科笑了下，“能在皇家马德里踢球的都是顶尖球员，而顶尖球员的自尊心让他们宁愿去其他球队打主力，也没办法接受坐板凳。除非学齐达内，还没下滑之前就宣布退役，急流勇退。”

“也许有一天你也一样。”

“只要皇家马德里还需要我，我就不会走。如果不能做齐达内在这里退役，起码也可以学学劳尔和阿韦洛亚，结束职业生涯以后再回来，混个一官半职，好像也不错。”

克里斯笑了，笑声里满是说不清的意味：“你倒是忠心耿耿。”

马尔科挑眉：“你才知道？”

“是是是，小狼狗，叼着骨头不松口，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敢抢。”

“球队是有球队的不好。就像这座荒岛，算是勉强混日子，但是也有很多值得珍惜，没办法舍弃的东西。没办法，谁让我一根筋认死理？”马尔科无奈地笑了，他牵着克里斯的手摸到自己的脸上，蹭了蹭，“你知道我对你也是这样，我爱你，克里斯。”

这声告白连续了三百多天，一天也没落下。

“所以别离开我。”

克里斯没有说话。

“我知道你可能又要嫌我矫情，但昨天夜里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回来了。我一个人躺在洞穴里，除了外面密密麻麻的雨声，没有一丁点别的声响。我一直在想你去了哪，怎么不要我了。我又冷又怕，但不是怕死，而是怕你不要我。”

克里斯顺势摸着马尔科的脸颊：“傻。”

“我是傻。我后来还想，算了，你走就走吧，总比和我一起呆在这破地方好。”马尔科转过克里斯的头，盯着他的眼睛，“克里斯，我总觉得我留不住你。”

克里斯把头扭回去：“看，船来了。”

<06>

又是一年的夏天。

克里斯没有要求任何告别仪式，他从希腊匆匆赶回马德里，又预备匆匆离去。

克里斯靠在门上，屋里的人坐在床上，红着眼眶。

克里斯想笑，又觉得不太恰当，半天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表情，讪讪地说：“马尔科，如果我说我是专门回来看你的，你信吗？”

马尔科抹了一下眼泪：“我信。但是信又怎么样呢？”

是不能怎么样。

克里斯的离开已经是定局了。

克里斯叹了口气：“那你也别哭啊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

克里斯走过去，把这个偷偷抹眼泪的小鬼搂在怀里：“我怎么感觉你胖了？不好好锻炼就知道吃。”

马尔科的声音还带着哭腔，重复了一遍：“我没有。”

他们互相抱着，看不见对方的表情。

马尔科哽咽了会，问：“你还记得去年吗？”

“当然记得，你差点没吓死我。”

“当时我问你会不会离开我，你没有说话。但看来回答是‘是’。”

“对，”克里斯沉默了一会，“但你还记得那时候那个男孩说的话吗？这世界上无非两种人，一种留守，一种征服。你已经告诉我你是会去留守的那种……”

“而你是那种会去征服的，对吗？”马尔科的肩膀抖了抖，克里斯不知道他是在哭还是在笑，“其实我早就知道，当年你在曼联如日中天，包揽了能够拿到的所有冠军，你本可以在那里长留，但却义无反顾地去了当时欧冠连续倒在十六强，处于低谷的皇家马德里。”

马尔科松开克里斯，他望着克里斯的眼镜，现在他是带着笑意的：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，我看了你的出场仪式。当时我看见你，我就想，那个人一定是来征服皇家马德里的敌人的。而你做到了。你来了以后球队渐渐开始走上坡路，然后是四强，然后是冠军，然后是史无前例的五年四冠。你也拿到了西甲冠军、国王杯、超级杯这些你能拿的全部荣誉，你也拿到了全部的个人荣誉，无论是金球奖还是最佳射手还是其他。”

克里斯微笑着听马尔科诉说着他这九年来的成就。

“其实我以为你2016年的时候就会走。因为你连欧洲杯都拿到了，没有什么你没得到的荣誉了，我很害怕，忍不住想，你会离开这里，去征服下一块没有开辟的土地，再去拿遍那些没有拿过的荣誉。”

克里斯狡猾一笑：“也许我就是这么想的，只是我遇到了你，所以我选择多留几年。”

“我会当真的。”马尔科亲了亲克里斯的睫毛，“不过2016年确实是你的转折点。你开始变得无私，愿意接受轮换，变得……总之和以前不一样。”

“我记得我当时还因为这个和你吵了一架。”

马尔科眨眨眼睛：“多亏这一吵，我们才能在一起。我记得2016年年底，世俱杯比赛完你接受采访，你说‘人们总是对我有更高的期待，当我没有达到外界期待时，是因为我真的做不到了’……”

克里斯接过马尔科的话：“我知道，终有一个赛季我的进球数将无法达到50个，我也不会再获得金球奖，甚至不会被提名，但这些都是正常的过程。”

克里斯顿了顿：“你一直记得。”

马尔科点点头：“我那时候听见这话，很难受。我知道从某种程度来说你是对的，这是每一个职业运动员都会经历的过程，会有巅峰，也会有低谷，也会有彻彻底底的下滑。你会有这一天，我也会有这一天。但那个时候我还是很难过，因为在我眼里你一直是非常耀眼的存在，一个绝世大英雄。我无法想象你老去的样子，甚至连你认软的样子我也不能想象……”

克里斯不知道说什么，只能揉着他的头，轻声训斥：“傻。”

“但是这两年你一直达到外界对你的期待，无论什么挑战什么困难你都做到了。我真的很为你开心。”马尔科享受着克里斯抚摸，“所以虽然我现在很难过，但我支持你去意大利。我知道你会在那片土地上完成新的征服。你就是这样的人，而我爱的就是你这一点。你会赢得所有荣誉，把尤文图斯带到欧洲之巅，就像你曾经带领曼联，带领皇家马德里做到的那样。”

克里斯愣住了，他没想到马尔科原来是这么想的。

确实，他在皇家马德里已经拿完了所有的冠军和荣誉，而尤文图斯是一块未被开发，等着他去征服的大陆，对他来说充满了诱惑。当他决定加盟尤文图斯时，那种斗志重新充满了他的全身，他要为了新的荣誉去继续奋斗。

马尔科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：“我爱的是你风华正茂，意气风发的样子，我不愿意你为了所谓的忠诚委屈你自己。如果你的再一次冒险不能带上我，我愿意用离开成全。克里斯，我是真的爱你，永远不会变。”

克里斯低下头，埋在马尔科的胸口小声笑了。

笑声有些刺耳，听上去简直是在哭。

他笑了好一会，才说：“都让你少看一点电视剧了，离开又不代表分开。”

马尔科一怔，愣神之间，克里斯吻了上了他。

他们对彼此的一切是这么的熟悉，这个吻在他们之间重复了千百次，却从来不会腻烦。

克里斯松开马尔科，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。

马尔科摊开手一看，是一枚50欧分的硬币。

克里斯弯着眼睛：“这是我全部家当的一半，现在在你手里，我不会不要你的。”

这一次马尔科听懂了克里斯的笑话，跟着笑了。

克里斯揉了揉马尔科傻乎乎的脑袋：“小鬼，我也爱你。”

<07>

都灵的冬天异常寒冷，倒霉的是屋子的暖气坏了，而不靠谱的意大利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它。克里斯披了三层被子，抱着热水瑟瑟发抖，这是他难得怀恋马德里的一点。

他确实很少想起马德里了，因为在都灵的日子很顺。

他还是那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宛如天神下凡的球王，在意甲披荆斩棘，势不可挡。尽管赛季刚刚过半，但他甚至可以放言他已经把好几个冠军收入囊中了。

都灵的球迷也很爱他，队友相处融洽，除了该死的天气，没有什么不满的。

于是他很少想起马德里了，就算想起，也总是想起那里的人。

克里斯陷入了难得的怀旧，突然打了个喷嚏，捧杯的手也抖了两下，洒了点热水出来，把克里斯烫的嗷嗷叫。

他在这边手忙脚乱，楼下的门铃还嫌他不够忙，不间断地响了起来，闹得他头痛。

他骂骂咧咧地跑下楼，打开门，正打算对来客兴师问罪。一开门就看见眼前出现一个金银相间的50欧分的硬币。

下一秒他就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，来人的体温是这么的炙热，如同冬日的太阳，赶走了都灵刺骨的寒冷。

这一切发生的太快，克里斯还没来得及看清来客的脸。但是也不需要了，克里斯知道他是谁，他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他。

“你是来还欠我的钱还是来还我的半个家当的？”

“都不是。欠你的钱一分不还，你的半个家当更是想也不要想。”

“那你来干嘛？”

“勉强算是还点利息？”搂住他的人止不住地笑，带着克里斯一起笑起来。

他们跌跌撞撞地倒在沙发上，拥抱着好久没有见过面的恋人，直到嗓子都笑哑了才缓缓停下。

克里斯埋在马尔科的怀里，热气包裹着他。

他由衷地感到快乐：“见到你真好。”

“我也觉得。”

“我爱你，马尔科。”

“我也爱你，克里斯。”

都灵的天空开始飘起雪花，但屋子里却很暖和，什么也不用怕。

 

END